文/布衣粗食
午后开始的那场雨，瓢泼着，下到天黑还不肯停歇。夜幕已经徐徐落下，整个小城除了雨落的声音，此外是一片死寂，一切生命都在恐慌之中，出口大气都不敢。从城外的山川，田野，树林，村庄到城里的公园，高楼，街灯，马路，道旁树都被浇透了，淌着水。雨夜的天空漆黑漆黑，毫无生气。
天边划过一道亮白的电光，劈开云层，直奔大地，紧接着传来一声“轰隆隆”的巨响。
亮光下，墙角里，一只瑟瑟发抖的老猫瞪大了瞳孔，它灰白的绒毛被打湿了，乌黑的爪子被冻僵了，狂风卷起它恐怖的眼光，又开始煎熬它的身心。老猫呼出一声凄惨的叫声，冲破了雨夜的死寂，让人不觉脊背发冷。那声音，像是谁家遭遇了不测风云，歇斯底里地哭泣，又像是古典故事里飘忽不定的鬼狐倩影，呼出厉鬼的哀怨！哎！！是不远后山一只流浪的母猫，窝被雨水冲走了，还有那几只嗷嗷待哺的小猫被雨打散了，母猫不得不流浪街头。当然，这是我后来才听说的。
街对面的高楼在摇曳着，身子似乎要飘起来，要被连根拔起。离街更远的山梁却巍然屹立在雨中，还在努力地生长着，山脊好像马上就要刺穿乌云，就要触摸到乌云之上的月光。街灯下，一波又一波的飞蛾扑了过来，无头乱撞，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。街灯下，横尸遍地。那高大的道旁树，耷拉着头，被昏暗的街灯照得身影鬼魅，树干反射着森森白骨的光，它凄冷，落败了，却又迈不开步伐，任由雨水击打着。
浩瀚无垠的夜空，从头到脚黑压压的，望不到边，深不见底。被乌云遮挡了的月华，点着苍白的光芒，无法穿透云层，洒向人间。那无数的星辰，哀叹着，无比落寞，眨巴眨巴眼的星光，此刻揪心地忧伤着，暗淡下去。
午夜后，渐渐地，雨收敛了它狰狞的面目，留下几滴零零散散的残雨还在飘洒。乌云悄然翻过了远方的山脊，缓缓地远去。云淡风轻，星光稀朗，月已西沉。刚刚还在惊恐战栗的鸟儿开始寻找自己的同伴；老猫发疯地呼唤自己的孩子；憋了好久气息的狗偶尔轻吠一声；树木抖了抖身上的雨滴，开始向上伸展开来。
风停雨住，月亮和星辰已经行到了它们的终点，消散得无影无踪，留下一片云彩在天边悠悠徘徊。顷刻间，东方又泛起了鱼肚白，蔓延开来。启明星也似明似暗，像神秘的天外来客，窥视着广袤的大地。暖意开始升了起来，无数的雨滴滑过将醒的大千世界，汇集成怒吼的河流，力量无穷。
啊！雨后的夜原是如此的美好，夜幕下无数双困顿的眼睛合拢了，眼睑下，流淌着均匀的鼻息。无数的生命进入了酣甜的梦境，梦境的那一头就是黑夜的尽头，是一个憧憬满怀、硕果累累的美好黎明！
诶！新的一天即将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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