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盘龙望月
父亲年逾古稀,仍然不辍劳作。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最喜欢也最长于侍弄菜园,他种的菜园在村里数一数二,留给我记忆的总是青枝绿叶,满园生辉。
父亲先后种过三块菜园。第一块在村子东头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那里聚集了家家户户的菜园。一条通往村东的小路把那片园子分割成南北两部分,父亲的菜园紧邻小路。那时候,父亲的菜园里无非是种些韭菜、辣椒、茄子、萝卜、大葱、冬瓜之类的蔬菜,吃不完还可以挑到街上卖了换点零花钱。
那时家家都不富裕,我们也不像现在的孩子有这样那样的水果和花花绿绿的零食吃,馋了就去逛菜园子。于是,父亲的菜园便成为我经常光顾的对象,掐棵韭菜,拔个萝卜,用大葱叶卷辣椒花,狼吞虎咽地海吃一通,然后美美地打个饱嗝。可以说,父亲的那块菜园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记忆,童年时的快乐和幸福几乎都源于那块菜园。后来,玩伴们长大了,那片菜地盖上了瓦房和平房,成了他们结婚生子的风水宝地。
父亲的第二块菜地,在村子北头,面积不大。因为离家远,不便料理,“短命”自然是它最好的归宿。
父亲开辟出第三块菜地在我成家立业之后。父亲年纪大了,就在村西南离家百米远的稻田旁留出一块耕地作为菜地,那里有充足的水源,灌溉方便。每次回去,我免不了多走几步,看看那块父亲倾心倾力侍弄的菜园。
春夏时节,父亲的菜园生机勃勃,满园蔬菜争光夺露。一畦畦肥硕的韭菜挺着厚实的叶片,像一节节绿色的诗行;一垄垄辣椒垂着饱满发亮的果实,散发着逼人的青春气息;一架架番茄毫无羞怯之意,袒露着红艳艳的俏脸,仿佛串串喜悦缀满枝头。而其它蔬菜呢,也不肯甘拜下风。蒜瓣在地下偷偷膨胀,蒜薹一夜间窜出老高;黄瓜带着青刺,一头的胎花萎缩了也不愿脱落;黄瓜架旁边的那株茴香挺着修长的身体,高傲地拔节,发出诱人的幽香。园子四周的篱笆上爬满了南瓜、丝瓜、蛇豆角等,金黄的喇叭花从密实的绿叶中伸出来,吹奏着喜悦的丰收序曲。枚豆刚刚一尺多长,微微弯曲的须子昂着头,东张西望,寻觅着可供明天攀爬的位置。一切互不相让,争先恐后地抢占地盘,守护着已得的生存空间。
入秋了,父亲的菜园里仍是一派丰收景象。裸露着光洁肌肤的萝卜,如身披青纱、凝眸俏立的女子。我任意拔出一棵,拧去叶片;萝卜碧玉似的,正好盈盈一握,无需水洗,放心地咬上一口,脆生生的,甜中带着熟悉的微辣。不远处,一颗颗大白菜在阳光下炫耀着晶莹如玉的身体,好像不服气地示威:看,我多丰满,多纯洁!
即使是大雪覆盖了菜园的日子,那一垄垄潜蔵在稻草下的拇指粗细的大葱,也温暖地酣睡,做着年节时一展风采的梦;那一畦畦深埋了农家肥的韭菜,无不在积蓄着力量,孕育着来年的生机。
父亲种下的每一棵菜都不俗,都浸透了他的爱心,他对土地的一往深情。由于这片深情,父亲的菜园总是丰收的。丰收了的菜园,亲里邻里可以自由采摘,父亲毫不介意。
站在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精心侍弄的菜园里,望着满园累累硕果,我想:如果我能像父亲对待他的菜园一样对待我的职业,对待我的学生,我何尝不能成为一个出类拔萃的“园丁”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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