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盘龙望月
萝卜花开了！蝴蝶一样的淡白色花朵寂寞的绽放，散发着并不好闻的清香。
阳台的窗户敞开，没有蜜蜂来采蜜，不见蝴蝶来造访，倒有两只苍蝇不知什么时候钻进来，绕着萝卜花嘤嘤飞舞。
这是一只被丢弃的萝卜，在橱柜的一角发现的。发现时，它的表皮有些脱水，顶端生出半寸长的嫩芽。丢了可惜，干脆埋在花盆里吧，看它能结出个什么果。虽然我搞不清楚萝卜是雌雄同株还是雌雄异株，是异花传粉还是自花传粉。
萝卜是很好的品种，很大很粗，大半截青皮。春节后从老家回来，父母非让我带些青萝卜不可。大部分都生吃了，又脆又甜，味道比超市里出售的干巴巴的桔子要好。然而，盯着眼前的萝卜和萝卜花，我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。
父亲也年年种萝卜，却种不出这样的萝卜。父亲年年挖萝卜窖，今年的萝卜窖里贮藏的却不是他种的萝卜。一百多斤萝卜全是从别人家的萝卜地里拔来的，当然不是偷，是经主人允许的。
据说，有位菜农听信了乡干部的许诺，引进优良的萝卜种子，种了十几亩青萝卜。入秋，萝卜大丰收，一个个像耀武扬威的士兵等待着主人的检阅和发送市场。可是，萝卜的行情一路走低，五分钱一斤也没人要（超市里卖两角钱）。他算过一笔账，请人拔萝卜，工钱比萝卜的卖价还高。无奈，菜农只得忍痛割爱，传出话来，谁拔了归谁。十里八村的群众得知这个消息，都来哄抢，场面惨不忍睹，那位菜农黯然泪下。
丰收成灾！叶圣陶老先生在小说《多收了三五斗》里曾经对此有过生动的描述和淋漓尽致的揭露。想不到，悲剧并不是只在那个时代的江南上演，也并不是只有如今的武川县的土豆滞销和嘉鱼县的包菜烂在地里、翻作肥料。
我那位种萝卜的菜农老乡赔了，赔得血本无归。他找政府理论，政府说市场经济无法预料。菜农哭天无泪，寻活无门，只有对着被洗劫一空的萝卜地发呆。是土地愚弄了菜农，还是菜农愚弄了土地？是政府愚弄了菜农，还是市场经济愚弄了政府？
即便这样，萝卜仍是好萝卜——大、青、脆、甜，立在缺肥少土的花盆里，也开出了簇簇茂盛的花朵。两只苍蝇忽而停在花上，忽而飞走飞回，仍嘤嘤嗡嗡的。
我拿出相机，拍一张我与萝卜花的合影照。随着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我给照片起了一个朴实的名字——萝卜花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