约了她在樱花树下,他给她一张小小的粉色纸条,上面写着他家的地址,多少条多少路多少门牌号,附有一句话:“我会等你。你来,是我生命的花树绽开;你不来,我青春里满是雨季的水滴。”
那是她读过的最好的情话。
然后他回上海读大学,她还有一年才高考。那一年,两人鸿雁传书。很多信,她是在寒冷的冬天趴在床上写的,点着蜡烛。因为初恋,那个冬天并不寒冷。每日黄昏,她去学校门口等着邮递员,等着她的幸福心事。
一个少女朦胧的爱情和牵挂,全与上海有关。那张粉色纸条,因为有了他的地址而变成珍宝,她东藏**,生怕弄丢。
那是十年前的情景了。
十年后,他在上海有自己的公司,有娇妻爱子。但不是她,他们早已断了联系。当年她忽然不再回信,也从没来上海找过他,他痛苦地写信一次次追问,信却全部退了回来,盖着“查无此人”的红章。他想,少时的初恋,只是一段过眼云烟吧。
那么漂亮的女孩,学习成绩又如此优秀,肯定考了名牌大学,身边多是优秀男人追求,她怎么还会千里迢迢来找他?
虽然时过境迁,可他留着那些旧信。甚至,他常常喝醉酒后读那些旧信,虽没有山盟海誓,可那一字字一句句全是真情啊。如果仔细看,还能看出上面的眼泪,是的,那是她当年的相思泪!
十年后的一天,他在青海设立了分公司,亲自去青海剪彩。
坐上飞机的刹那,他想起十年前坐火车来青海,想起走时她的眼泪,心里软软地疼着,惆怅不已。
秘书问他,来过青海?他答:不仅仅是来过。
终于找到了她,她也过得很好,嫁了一个中学老师。见面之后,两个人竟然出奇地平静,风过云海,雾散天晴,原来,以为的刻骨铭心,不过是心清心明。
她真是老了,不如以前好看了,脸有些微黑,特别是左侧。
他们一起说着孩子,说着自己过的日子。她在一家造纸厂当工人,并没有上大学。他没问原因,她也没说。
临走时,他忍不住淡淡地问,“当年,我曾给过你一个地址?粉红色的?”
她平静地起身,拉开一个抽屉,拿出一个蓝色的日记本,里面就夹着那张粉色的纸条。如天崩地裂,他晃了一晃,他以为她早就忘记了,没想到她如此珍藏着。
当年,为什么不来找我?他问。
她半晌无语,不肯回答。他却执意要一个答案。
那年他走后,她夜夜给他写信,有一次写累了,睡着了,蜡烛竟然点燃了被子,所有的书都被烧光,她被烧坏了脸。
那年,她高考落榜,只好去一个偏僻山区教小学,后来遇到现在的先生,做了整容手术,结婚生子,也与他失去了联系。
为什么不告诉我?他责问着。
因为——爱。她答。
是的,因为爱,因为不想让他承担,她独自一人默默饮着这杯苦酒。总会过来的,看,现在不是很好?
回来的飞机上,他一直握着那张粉色的纸条,那是他给她最初的爱情路径,她宁肯错过也不连累他,却又一直珍藏。
空中小姐来收垃圾的时候,他把那张粉色纸条放在了里面。他想,如果她知道,她会同意的。来时的路已经没有,他们再也回不去当初。隔着青春岁月,他们都将那个地址放在心里,在心里,始终有一条通向彼此的路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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